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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苍藏#《拜君前》 八

古风架空,将军苍×皇子藏。正剧向。


两日后,一行人终于抵达位于南江下游的新都影州。名字是圣上南迁后起的,其中几分萧索,几分怅然,不言而喻。

薛麟钺没任何证明身份的物证,腰牌早不知丢到了何处。还靠了柳云泽的威严,说是一同北上寻找二殿下的随从,才得以一并入宫。

他投向副将的眼神中再多几分感激,看得柳云泽如鲠在喉,只得继续云淡风轻,毫不在意的模样。

待二人忙里忙外,好容易给叶简洗干净身子,又勉强喂下去些稀粥小菜,就见有小厮在外禀报,说夫子到了。

夫子姓程,单名一个肃字。虽已过了耳顺之年,却依旧精神矍铄,“二殿下回来了?”

薛麟钺听罢转身,朝老人行礼:“二殿下平安无事,但路上染了风寒,我这就去给他请御医……”

“你莫要去。”程肃斩钉截铁打断道,朝身旁随行的年轻人示意,“晚暮,去给二殿下看看。”

薛柳两人现在才注意到,程肃不是独自来的,身旁还带了个年轻门生。

这青年一袭青白相间长袍,鬓间别桃花一枝,书卷气息扑面而来,打扮像是千岛湖长歌门弟子。他听了吩咐便应声而上,坐在床边牵过叶简一只手,搭上那羸弱的手腕。

薛麟钺和柳云泽杵在旁边,目不转睛地盯着青年,换来对方个莫名其妙且嫌弃的白眼,“看什么看!没见过人把脉吗!”

“二殿下如何?”柳云泽淡然问道。

杨晚暮想也没想便答:“不是什么大问题,大概是前阵太累,病了以后没好好吃药。去药房配最常用的药熬上,喝上两天,躺个三四天就行。你们谁去取?”

柳云泽抢先道:“我去罢。”

实在不想再在这两人身边呆下去,薛麟钺表情里的担忧太显露无疑,一颗心都拴在叶简身上似的。他语气里不自觉带点赌气的味道,杨晚暮再向紫衣青年投去一瞥,“就说取一日退烧的,两日风寒的……算了算了,反正人也病着,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
待那二人出了门,屋内只剩下叶简、薛麟钺和程肃。

方才人声嘈杂,叶简睡得不甚安稳,被吵醒了,迷迷糊糊地看到薛麟钺站在身侧,就又闭上眼睛。

“晚辈护驾不利。”薛麟钺一字一句道。

程肃倒只微微挑眉,“你回来这件事,除了二殿下和柳云泽,可还有其他人知道?”

见薛麟钺摇了摇头,他神色才放松些许:“你刚回来,想也奔波了不少时日。就在宫中看着二殿下,莫要抛头露面。现在朝中……”老人言及至此,仍是叹了口气,“等二殿下病好了再一同说吧。”

话题就这么被四两拨千斤的带过,薛麟钺见对方并无不信任自己,内心到底有些感动。然他依旧那副冷淡模样,颔首应下,没有多话。

且不论其他如何,杨晚暮所言一点不错。叶简病怏怏躺了不到两天就退了烧,眸子里渐渐透出神采,第四天说什么也不肯安分待着,跑到院子里陪薛麟钺练武。自己在旁侧拿本书看,有时被书上的内容吸引的入了迷,有时又看薛麟钺的看得发愣。

他一路都不甚清醒,在这一年时间里也总觉得哪里不大对。如今叶简终于明白那样异样的感觉从何而来,因在见到男人的第一眼,他心底一直悬着的石头,一直惴惴不安的念想,砰然落地。

却有什么东西破头而出,悄悄萌芽生根。

薛麟钺习完一套刀法,待陌刀归鞘,回首便见对方正盯着自己出神。他原本想凑过去打趣一句,但还是在靠近的刹那顿住了。

在沙场上所向披靡,哪怕身陷死境也能凭那常人难有的意志和毅力绝处逢生,并从未放弃过回到南边的薛将军,在感情上依然只敢乘虚而入。

趁叶简年纪小,趁叶简杀了人睡不着觉害怕,趁叶简生了病……

在清醒的时候越界,哪怕他救了他一命,于薛麟钺看来也还为时过早。

想要将这人压在身下狠狠侵犯,弄得他只能哭喘求饶,露出妩媚妖娆的情态;却更喜欢他那副冷静自持,对朝臣的咄咄逼人泰然处之,和自己切磋时执刀横眉的模样。

薛麟钺这时又觉太过贪心,怎么能既想征服他,又想做他的臣子?

“二殿下。”他唤道。

叶简听罢眨了眨眼,合上手里的书,“走罢,吃饭去。吃完饭你用我的名义柳云泽传信,让他明日进宫直接去夫子那里。我们和他在那儿碰面,再商量些事情。”

不知是不是错觉,说到“我们”的时候,他似有若无地停顿了一刹。

柳云泽那天拿来药后就回了柳家在影州的府邸,薛麟钺按二殿下吩咐照做,隔日上午三人在程肃住处门口相遇,薛麟钺换身崭新的朔雪铠甲,叶简一袭朔雪,少了儒风的威严气魄,衬得气质无害又出挑。

一行人进了屋子,程肃早已候着,只是他身侧还有另外一人,正是那日为叶简看病的长歌弟子。长歌今日穿的雪河衣衫,初见时青涩被稳重取代,模样依旧是个文弱书生。

待侍从沏好了茶,众人行了个礼才入座,程肃道:“二殿下,你最后说。你们几人一个一个来,晚暮,你先说。”

长歌弟子向剩余人行礼:“在下杨晚暮,千岛湖长歌门弟子,江南人士。”

“晚暮是我一位故交的得意门生,信得过,此次召他来影州,想让他助二殿下一臂之力。”

“这……”叶简犹豫道,“先生为何不直接向父皇引荐,如此这般,若叫其他大臣知晓……”

“殿下。”杨晚暮忽然开口,打断了叶简的话。他刚向目光投去,便见青年眉头紧锁,满脸不满:“都到了这个时候,你却还在说这些?!当真是个懦夫!”

叶简一愣,还未来得及开口,身旁薛麟钺却似要说什么,忙不迭上去扯了扯苍云的衣袖,才拦下。对方仍投过来个不甘心的眼神,他哑然失笑。

杨晚暮见二人间这动作,更觉气不打一处来:“二殿下,你这一路南下的悠哉,又可知道如今朝中是什么样子?!为何给你看病的是我?圣上迁都后不知何故,一病不起,太医天天要看病熬药,哪里有功夫管你!”

“太子被俘,你不在都城,皇太孙不过十余岁,哪里能担起朝政?然圣上病重,不足以做决断,现下大小事务只能处理十之二三,剩余七八分全让皇太孙管着!皇太孙身侧而是太子妃,太子妃家中有人在朝廷为官,正是前次极力否决你向圣上请命出兵的王项!”

杨晚暮越说越激动,身子不自觉朝前倾,眸子里气势魄人,一改先前给人的羸弱印象:“我与先生看在眼里,急得都要原地跳脚!好容易等到了南下的撤兵,居然却说你要与都城共存亡?!”

叶简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,好似从前心底那个阴郁的,想着薛麟钺死了自己活着也没甚意思的念头让人一眼看穿了。对方语调里的嘲讽意味他听得出,可他无法反驳。那个场景,任谁也知道他完全可以全身而退,战死不过是最消极的弃权。

“晚暮。”程肃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,可青年正说到激动处,对这警示没有理睬。

“撇开别的不说,现在二殿下终于回来了。可面对先生向你介绍我,你却如此推诿胆怯?!放眼朝堂局势,先前同太子相亲的文官依旧自成一派、时刻算计着如何不让圣上多赐半分权利予你——他们巴不得你和京畿共存亡!另有一派为武将与些许较清醒的大臣,知晓你做的事情着实无半分越矩,且处处为天下着想,可你人不在,为你说些话还要被驳斥‘名不正言不顺’,甚至扣上甚么大帽子!除此之外,还有一派你可曾想过……”

“够了!”

薛麟钺终于按捺不住,厉声喝道。

杨晚暮听他语气不善,音调更高:“怎么?什么叫‘够了’?我先前所说哪里不对,你倒是说说?哦?看这打扮,你就是薛麟钺薛将军?当真百闻不如一见,薛将军看着便是副骁勇善战的模样,这些繁琐政事,不懂也难怪。”

薛麟钺哪里听不出这话拐着弯说他:“你懂什么!守城哪里是那般简单的事情?!”

“你又懂什么?!守城岂会难到所有人都得以逃生,就殿下一个人逃不得了么?!”

“‘逃’?杨公子,你这字用的真妙!在我帐下的士兵若是敢有这念头,格杀勿论!”

“想来将军未曾听过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’,你不也从胡人的铁骑下……不对,这该说,薛将军历尽千辛万苦,历经周折辗转,终于回到影州。一腔赤忱,杨某佩服。”

眼看二人间愈发针锋相对,二殿下表情愈发凝重,最终只得一拍桌案,“都住口!莫要再说了!”

此言一出,四下皆静。

唯有案上的茶盏被震得摇晃,瓷沿磕在木桌响了半圈,才颤巍巍地又落回去。

杨暮喘着气,一张小脸涨得通红,死死盯着薛麟钺。相比起来后者面上要淡定得多,只是表情更冷漠几分,轻蔑的意味显而易见。

他在两人间扫视了几圈,最终叹了口气,道:“麟钺,你先回去吧。”

薛麟钺回望的目光里透出几分难以置信:“什么?”

“我想与先生、杨公子商讨些事情,你……”叶简略一停顿,想着该如何说,对方却打断后利落道,“遵命,二殿下。”

他的眸子里那丛跳跃的火光才不安分几瞬,又黯淡下去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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